祭奠奶奶

早上正在睡觉，8点零五分，我被电话吵醒。心里没有任何厌恶地接了个电话，是我叔叔打来的。我最近有些神经质，一旦在非常特别的时段，有电话打进来，毫无例外的，消息
不是好的。这次，也不是例外。接到电话，知道我奶奶去世了。就好象听到了今天股市大跌一样，相信我，我的心情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感觉，很漠然地接受了。原因是，这
4个月我已经习惯太多的坏消息。英语里面说，it is not my day, 放在我的身上，我只能说it is not my year. 奶奶在去世以前，就
一直躺在病床上，拒绝任何医院的治疗，神志总是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坚持了三个月，不为其他，就想见见我老爹，就撑着一口气。可惜，她没有坚持到那一刻，就撒手了，或
许是种解脱，因为她一直都是非常难受的，吃任何东西都直接吐出来，更不用说大小便失禁了。

她总是咕哝着，我撑不过今年。她错了，她没有撑过第二年。有时她会大发脾气，因为她突然发现她的周围找不到任何她要吃的水果，然后就抱怨，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们居然
不让我吃些东西。而实际情况是，她患有极其严重的糖尿病，我的妈妈就把所有东西都藏起来。看起来是个两难的选择，不是吗？

我对奶奶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小时候。那时过年回家时，我老爸三个兄弟都会回去，我就和我的堂姐经常去奶奶面前争宠，有时竟会为奶奶到底是谁的吵架，我一般说，奶奶是我的
，而我堂姐则坚持说奶奶是她的，非常原始和朴素的物权概念。而归根到底的原因是，奶奶手里有把很古老的钥匙，用它打开老家屋子阁楼的小屋子，就在上楼的梯子下面，里面
藏了太多已经超过我想象范围的好吃东西。有一种用糯米作成的糕点，在物资紧缺的那时候，绝对是
serendipity.奶奶牙口超级好，头发也长得很黑，偶尔几根白发，构成了我小时候对她的印象，结果后来证明，全是假的，假就假的吧，反正看着顺眼和习惯。

奶奶做的饭超级好吃，非常传统的做饭方法，每天都是早上4点多起床，洗米，做捞饭，就是那种用大木桶炖得那种，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而在过年时，总是会配上竹笋，那是年
仅八九岁的我和爸爸回到老家的山上用锄头自己挖出来的。然后就会端上那种用洗脚脸盆装上的老公鸡，鸡肉是甜的，因为是土鸡，每一丝肉都是充满了肌肉感，反正就是吃着极
顺。而盆里的汤就是那种看起来极为油腻，腻的发黄，配着红枣，那种甜的味道，非常特别，我仍然记得，只是无法形容。

听大我两岁的堂姐说，奶奶年轻的时候，一直被我爷爷打。然后在大冬天要到河里去洗衣服，有时候洗着洗着就流下了眼泪。她又是非常坚强的，擦干了泪水，洗完了衣服又继续
回去给我老爸他们三兄弟做饭，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也许因为是这个原因，我爷爷在老的时候，对我奶奶是非常好的。好的我根本想不到，这哥们年轻时居然会打老婆。

我的奶奶不会说普通话。是个好人。非常典型的传统妇女形象。谨以此文，祭奠我的奶奶，享年69岁。我不悲伤，我不开心，或许是种解脱，又有谁能够说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