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徒步小记
这篇仍然献给夫人。多谢她支持我这次徒步,能够完成,有她一半的功劳。
和骑马一样,喀纳斯的徒步是在两个月之前就定下了。范雨晨去过那地方,说不错,合适散心,于是相约一起过去。真到了那儿才感觉确实有些远。机票来回4000元,已经赶上我原来来回北美旅游的那次。直到真的上了飞机,也才觉得,也不是那么亏,在天空上单程就得呆上6个小时。够长的,也是我没啥性子,好难坐得住。
乌鲁木齐到北屯
乌鲁木齐和所有我对新疆的印象联系起来就是一个词:不寒而栗。维族和汉族的对立,针头,切糕等等,无数从电视或是网络获得的消息和我说,那儿是个危险的地方。因此,我对朋友说,我敢去西藏,但是新疆,我只能呵呵。
和老范提前两月定下的喀纳斯徒步让我有机会打破这个迷思。出门在外,确实会被占便宜,把这个包袱放下,还是能发现不少吸引人的地方。早上在坐了六小时飞机下来,直奔大盘鸡餐馆。大盘鸡用料足,还是土鸡,70元的价格非常舒服。羊肉串3元一串,我可以保证祖国其他地方也吃不到这么美味真实的羊肉,还是出自普通话都说不清的维族群众。挺好,不是。
下午按了个脚后,我们必须搭乘火车转道北屯。十三个小时的车程,对我是湿湿碎,我总能记起以前44小时新空调特快硬座的辉煌业绩。坐下之后,发现四周环顾维族朋友。他们全然不是我理解的片面的感觉,而是热情和礼貌。一行六人,想要聚在一起,换座位时,总会抄着陈佩斯特有的音调说声,叔叔,可以和你换个位子吗?然后就欢快地坐下,大家拿出各自的食物分给众人,低声用自己的语言聊些欢快的事情,肆无忌惮的笑让我很是羡慕。
老范在排了两小时队后终于换到卧铺,我起身拿包的时候,对身边一直乐呵的维族哥们留下一句,你可以坐我的位子。
布尔津鸽子窝
老范去年来时在这住过,感觉不错,夸下海口:“这是整个北疆地区床垫最舒服的。”我们早上8点多从北屯市车站冻啥出来后直奔90公里外的布尔津。一宿的火车硬卧当然确实能够让人觉得布尔津鸽子窝的床不仅柔软舒适,而且干净。鸽子窝青旅还真的有鸽子窝,进去的院子里,床位的房间和四周绕了三边,剩下一边是厨房和公厕,而鸽子则肆无忌惮地将鸟粪淋漓宣泄至厕所门上。老板也是极好的人,老范去年来过的经历他也还记得,聊得兴起,就将帽子拖下,原来也受地中海的困惑。义工有两人,一人穿得正常白净,只是一周后返回鸽子窝,还是同一套衣服才发现这个“净”字是要打个问号的。另一人则是相当奔放,衣服充满了油腻,原先以为是脏,后来发现是厨房的油烟熏得,留了一头长发扎了个辫子,闲暇没事的时候,会捧着电脑看起点小说,边看边掰些扁豆,间或拿起一支烟抽抽。在客人多的时候,就主动搬到院子的帐篷去睡觉。
我俩出发徒步前后都在那儿住。吃饭就不去外头了,直接和鸽子窝员工搭伙,一人给上20,30也能吃上几菜几肉的。赶脚相当不错。人都挺好,离开时,却也没有互相留联系方式。人就在那,都在往前走,联系啥呢。
day 1 甲登屿到禾木
我7点天还没亮就起了。前后折腾完毕之后,就不知道干啥。深刻理解到出发的时候不在于你准备得有多好,而在你猪一样的队友准备地怎么样。和我们一起包车的两名驴友到8点了还在屋内睡觉未起。不管有多大的气,进他房门就看见丫买了4天分量的馕,一大麻袋,就堆在门边上,我们一看就乐了。马上油然升起一种我们这种徒步老手的自我良好的感觉。其实我们也是半袋子水,但不妨碍我们嘲笑。于是在早上9点以后,我们终于坐上了去甲登屿的车。
11点30分,徒步开始。一开始就是一座大山,只爬了约莫10分钟,我俩已经大汗淋漓。默默看着旁边的小姑娘啦,大叔静静地越过我们。甚至自己也开始自我批评,难道我体力退化到这个地步了。两人都无奈地摇头了。一会路经哈萨克族的护林工人,也说出,看来你们今晚只能到半路客栈的话,一下心都哇凉哇凉的。老范提出,如果下午三点左右能到半路客栈,那还是能够继续赶到禾木的,不然,还是就地歇息吧。
路还是比较直,就是上坡,下坡翻山的多。我们即使手中拿着专业的登山杖爬坡,肩扛着十几公斤的包还是倍感吃力。这条路走的人不少,一路仅是来回的徒步人、骑马客,还不时有骑马或摩托的哈萨克族人过来问,要不要坐他们的交通工具。我们当然是走了。
下午4点20分,我们抵达半路客栈。所谓半路,就真的是半路。稍事休息,我俩立即决定走完剩下的一半。后半段路好走些,不过,所谓行百里半九十,我们越走是越累。途中看到走在前面的小姑娘还能饶有兴致地停下和花拍个照,一路小跑去追她的同伴,我们于是就崩溃了。6点30分,我们向哈萨克族人问路,答曰不远了,差不多两公里就能到。8点20分,我们住下,我们两个民族对两公里的定义存在明显分歧。
day2 美丽村
第一天中度行囊走了35公里。老范童鞋脚好像出了问题,我们决定修整一天。去访问了一下离禾木7公里的美丽峰脚下的美丽村。奇怪的是,即使没有背东西,我们仍觉得很累。看来不是体力问题了,是路的问题。不管太多,一路美景不少,扛着两公斤的相机也没有想拍的欲望,直接就一路走到底。老范去年来过,我们很自然地去了同一家哈族民居。一进门,啥也不说,先喝两大碗鲜奶、酸奶,然后点了一头大盘鸡。老板乐呵呵地抓来让我们过目后,宰杀自是一番手脚。我们索性融入当地民俗,直接躺倒他们的长椅上睡着,偶尔起来喝碗奶茶。老范起意,不停和我说去小黑湖的路有多难走,天有多冷。我无所谓,心里悍然答应,
bring it on.
day3 禾木到小黑湖
早上6点我们就起床,天上的星星仍然清晰明了。我们哈着白气就直接出发了。老范的脚伤加重了,不过看他的样子还是愿意走下来的,我们仍然继续向前。差不多7点左右,我们走出了禾木,走上了观景台。之后就迷路了。去年来过的老范按他的印象说是要往一个方向走,幸得我朝边上经过的哈族摩托车手询问才知道这是相反方向。然后又到了三岔路口,老范又指的方向在经过问路后又再次被确认是错误的,于是我们在自不确认的心态下,忐忑走上了第三条路。走出半个小时,上了一个小草甸,他才能确认,恩,我们是成功逃票了,也成功地走上了原来他忘记了的正确的路上。那就好。
接下来就要进入小树林了。行前人们的议论说这片小树林里是有熊的。哥在某个群里虽自称“我揍过熊”,但要是真碰到熊瞎子,双腿能不能立起来还得另说。路上的景色优美,实际也不能叫小树林了。我们穿过了枯黄的小林带,枯黄的草甸子,翻山,下山,再翻山。我已经不能确认是否走出了树林,熊不过确实是没有看到了。因为一直处于上升的趋势,我们走的还是相当辛苦,考虑到我不停地需要停下用手机来拍照,一路时间花费得也不少。所幸口袋中有些奶糖,累了,分出一两粒含着确实是美味。
下午1点半以后,我们开始陆续碰到从小黑湖下来的驴友了。照他们的说法是,下来他们花了两小时,我们应该长些吧,怎么也要到4点后了。我们也从阔叶林带走过了针叶林带,到达了冻土带。这里一望过去都是山,都是小草皮,偶尔几棵如松树般,风大得也貌似能感觉到他们在瑟瑟发抖。老范的脚早已走伤,这样的山路照理都得穿着徒步靴子,他已然还上了拖鞋,走一段却一定要休息一下。到3点的时候,天上开始起了乌云,风陡然变大。这条上山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两人都有了倦意。那也没办法,继续得走啊。半途遇到赶上我们的马夫,直接让他帮忙订两个内部价格的床位。后来我们才知道,原价200,我们付了150的床位仅是毡房中的一个位置,移动得晚了,我们竟连被子也缺了一条。一夜裹着脚,我确保让脚掌和手是热的,其他能穿的衣服全给穿上,多得也没法想了,天黑后没事居然就睡觉的体验真是巨为痛苦。此为后话。
我们四点到达的。五点开始下雨,这可亏了那些正在赶过来的驴友。在快七点的时候,来了最后一波,几个人全部淋了。我们已经在毡房烤温暖的人还真会产生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当听到他们不愿付出200的房费。七点时分,外面雨转为雪,大雹子一样的东西砸到毡房上,噼里啪啦地很是好听。天看上去确实要暗了。我烤着火,和范雨晨一致认为今晚人估计不多,应该可以找到个烤火的好位子……还没想完,花擦一声,门被掀开,一溜串地进来六个被雨淋成了血葫芦的游客。
于是我们就被老板很友善地赶到了隔壁的毡房,火小起着,整个空间就是冷。我算了一下,七个人,六床被子。嗯,老板已经说了,没有再多的被子了。于是坑爹的一晚开始了。一个床位200均价的事就不用提了,我也是耍了个小聪明通过马夫订到了150块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晚上没有被子。我和老范两人盖了一床湿答答的被子,还只能盖着脚。上半身也只能极尽所能地穿上尽可能多的衣服。八点在外头没事干,就真是和衣闭住了眼睛。头几个小时还好,屋子里的炉子还烧着火,下半夜寒冷袭来,整个人就开始发抖,还不能随便转身,因为一直天人交战说,是不是翻个身,能盖到的被子就更少了。一个晚上醒了好几次,也做了好几个梦。就在迷糊当中,听到隔壁哥们问了句现在几点了。六点半。那一刻心中真是有种解放的赶脚,看,我这也撑到了天亮。
小黑湖的毡房
小黑湖的毡房确实有些黑。但我还是很钟意住在那里的经历。一进毡房就是一个小锅灶,里面的火是肯定不熄的,不是在烧水就是在……烧水。可以理解,一个毡房可以睡38人,这热水需求肯定不低。老板会抄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和你交流,一遇到讲价他就会装作听不懂。
我在里面就直接换了新的内衣,旧的肯定是不洗的,放在火炉边烤烤干,第二天换上继续可以徒步。之后我点了一杯奶茶,配上几个博萨克,一天饿下的肚子也能填上少许。范雨晨还能和新来的驴友吹上几句说,都是鲜奶泡的奶茶,然后眼睁睁地看到老板小心翼翼地舀出几汤匙的奶粉,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到灶台继续烤火。
毡房的顶上是没有合上的,风也不会倒灌,却能产生一种挂着个日光灯的假象。
小黑湖到喀纳斯
第二天一早我就冻醒了。早上啥话也不说,就直接冲到老板的帐篷去烤火,趁着早起,把两人的水杯灌满热水。也总算是把一宿失去的热量都给补回来了,精气神满血复活。老范的脚是不行了,他直接雇了匹马走,马也不是很听话,再外面冻了一夜,就直接在山谷里跑散了,马夫为找马也居然得花上2个小时,我过后知道这情况心里还琢磨,马夫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找到他自己的马?当然,和我没关系,我9点一到就背着包出发了。开始时,前面有骑马的旅客能够帮我指路,心里想着太好了,怎么也不能让马走过头看不着了,即使有马道,也不是说不定就会迷路吧。于是,跟着也就走到了一块大草甸。我以为没啥,踩到了才发现,是真的冰,下面趟着水,我看看天,这10月份的季节,温度就让这结冰啦?当然是多走少想,不能在沼泽上踩太久,我也能听到冰面快要碎裂的霹雳声,多亏手里两个杖子能撑着给出平衡。
接连两块草甸沼泽顺利走过后,我就把后面的徒步客全超的没影了。但我心里不慌啊,前面隐约还吊着两个骑马的人影,跟着走肯定没错。一小时后,我跟丢了马帮。马道这时仿佛知道了这个情况,路竟也散了开来,四通八达,五花八门。心里肯定不能慌。于是开始看四周的标记。最远的山头还有棵树,扫了一圈那树不见了,心里只能给自己打气,那一定就是去喀纳斯的马帮留下的黑影,往那方向走肯定没错。其实也没底,就50%的概率吧。可以做的呢,就是坐下等后面的人,不过肯定被人笑了,这选择不可行。继续走吧,埋头走吧。沿着山脊,我就也翻上了一个大土墩,感叹道,看着挺近的,原来也走的挺远。继续走着,风变大,我也喘气了,人一挺下休息,大风就不停地逛进冲锋衣里,实在不想走的时候,把杖子往土里一插,直接就地坐下吃起了馕。心里还给迷路留下些机动的食物,这可以吃,那要留着。
心里想着啥,果然就来啥。我翻了山之后一路下坡来到一个大草甸。阳光充足,草长得欢啊,我就悲催了,马道完全失去踪迹,而我心里也开始嘀咕,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走了一天我竟然一个路人都没有遇到,难道我是迷路了?我收起拍照的心思,把所有行头都整理好,用手机拍下四周的景象,作为回头找路的凭据。心里下了原则:这里晃到3点,时间一到,马上往回走,继续夜宿小黑湖等第二天的马帮。整理包的时候,远处也传来了一声动物的嚎叫,虽然没听过熊叫,但应该不是熊吧。那就是狼,难道说?不管了,小心前走也就是了。然后就是桃花源的桥段了,“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果然“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又看到了令人心暖的马道了。
物价很贵
对物价的理解是从一包湿纸巾开始的。十片装5元钱。之后青旅一张床是60块,还属于接受范围。但是一抵达禾木,双人间带洗澡的那种,一晚两百,盖浇拌面30元,就开始让我们感到无语了。而之后在小黑湖,我们住进了无人区的毡房,没有抢到棉被的价格是150,代价是一晚上睡不着觉。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价格承受的极限了,直到抵达喀纳斯才知道什么是宰人。
因为临时更改了行程,我们在下午四点的时候要搭车去布尔津。大巴车要搭乘的话,必须有购买旅游通票,很明显,我们逃了。所以就只能在游客集散中心询问小车价格。其时去布尔津的直达车因为地方保护的原因,都是不走的,所以要去我们只能先到甲登屿。如果能搭伙到甲登屿那很好,可是搭不到伙就是只能包车了。价格从1500到500不等。最后的解决方式是约了一个并没那么黑心的司机,一百一人送到甲登屿;同车另两人被司机忽悠,他们的目的地和布尔津相距不远,可以让我们搭他们停在甲登屿的顺风车,又是一人一百。可能还有人觉得贵,但我们已经一致认为这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交通解决方案。
解决了行之后就是要住了。青旅清一色的客满,连多余的床垫打地铺都没有。最后还是那个不是很黑的哈萨克族司机推荐他布尔津朋友的家里居住,老价格,一百一人。这里有个小插曲,被忽悠搭顺风车的司机叫价一人一百五送到布尔津,我们想想来时才八十,肯定不做的嘛。后来副驾驶说话了,既然是顺风车,那就一人一百吧。我们只好说可以。结果这车要开近两百公里,还误了他们自己哈巴河的约会,还有可能要入住600一晚在布尔津的标间之后,让善良的我心里惴惴不安。
我帮他们搞定了布尔津的订房后,心里才放松了一下。紧跟着又来了第二个挑战,丫车要没油了。在出甲登屿时,加油站排队,大家一个心思,一百多公里的地方一个加油站都没有吗?大家的心思都错了,一百多公里的地方还真的一个加油站都没有。现在的状况是,油标已经很干脆地指着E。让我们举起双手,一起祈祷,汽车商给车子留了备用的储用空间吧。
结语
博文小长,几天的东西都放到了一起。大家担待担待。心里对徒步的感觉就是,没去的时候,心里痒;去了感觉是自虐;回来才发现家里舒服。感谢夫人的支持。